【由于学员已经离去,我们整天无所事事,经常上街游逛。小镇的街道很窄,到处都是包子铺。一打听,原来这里的小笼包居然是江南名小吃。品尝了几回,味道确实不错。
小镇离上海很近,公路边随处可见载人自行车。一挥手,车主就会停下,去上海只须花两角钱。我打过一次这样的“自行的”。因为当天必须赶回,我逛了南京路和外滩,在城隍庙吃了两碗馄饨、买了一包五香豆,就匆匆返回驻地,统共花了不到两块钱。
一周以后,速校编制正式取消,我被分配至187团。大概是“小资产阶级劣根性”使然,我心里藏着一本“小九九”:自己是排级干部,又是教务干事,应该不会下基层,留在机关脸上要光彩些。不料去团部报了到,当即被调往3营。我虽然有些失望,却仍不死心——也许营部有个干教职位等着自己呢!到那儿一看又傻了眼,人家早有干教了。
最后我被分配去7连,驻地在罗店。报了到,连长让我跟文书和卫生员住在一间民房内。我问他俩:连队的文教都干些什么?回答是什么都要会一点,尤其在开展文娱活动方面。如果有能耐,就会得到领导的器重和战士的欢迎。至于文化课,现在还排不上号。我一听心里凉了半截,因为文娱活动正是我的弱项。
怎么办?只能临时抱佛脚了。搞文娱,先得学会一种乐器吧?大鼓练过几天,可是没能出师。眼下师父不在,更不敢乱来。想来想去,拣个最容易的——吹口琴。于是马上到商店买了把“国光”牌口琴,随身带着,一有空就吹起来。先学简单的曲谱,练一个下午就会吹《东方红》了,可那能管多大用?没过几天,指导员要我组织一次军民联欢会,我请小文书协助,到各班征求节目。报名者冷冷落落,弄得我挺尴尬。好容易拼凑了十几个节目,演了一个半小时,勉强交差。
在军大和速校时,我混迹于新旧知识分子当中,如鱼得水。可现在却处处捉襟见肘,心里真不是滋味。由于对基层生活不熟悉,跟战士缺乏共同语言,我和他们打交道总像隔了一堵无形的墙。按照思想改造的要求,这就是不能跟工农打成一片,我也为此背了包袱。真希望快点北上入朝,届时肯定要执行各种任务,不会像现在有这么多的闲工夫,我也用不着再为开展文娱活动而挠头。
开拔之前,连长组织了几次拉练,这主要是针对新兵的。可能是老家的水土养人,他们一个个长得白白净净,年纪没过20便娶了媳妇,朝思暮想,一有空就要给心上人写信。第一次拉练印象很深:我们先在沙石路上行军,后来成一路纵队,鱼贯穿行在乡间小径,两旁水田里的秧苗一片翠绿。我和卫生员、文书殿后,承担收容任务。连长在前面发出的口令是“脱枪帽”,由于方言迥异,我们在后边接到的口令竟是“脱裤子”!
再往前走须跨过一条水渠,迎面有一截半人高的残垣。队列向左绕行,战士们却纷纷向右看齐,发出嘁嘁喳喳的议论声。我们几个跟在后面,也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。走到跟前一看,原来右侧残垣内埋着一口大缸,有位年轻的农妇侧身坐在缸沿上,正若无其事地解手哩!明丽的阳光把个白皙肥硕的屁股照得撩人心火,战士们虽然直骂“不要脸”,可又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,有个小子不留神还摔了个跟头。看来这“革命意志”真不是轻易能够练就的。】
暂无评论内容